王丽堂 1940年5月生,国家一级演员。出生于扬州评话艺人世家。七岁从祖父王少堂、父亲王筱堂学艺,十岁登台演出,有“十岁红”之誉,是扬州评话“王派”《水浒》的第四代传人。说演翠雅、语言洗链,吐字清晰、咬字讲韵、张弛有致,方口圆口运用熟练。曾多次荣获全国及省级曲艺汇演最高奖。她口述的《武松》《宋江》《石秀》《卢俊义》已于1995年全部出版,后又再版,并将所有稿酬献出,建立“王少堂扬州评话奖励基金”。现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——扬州评话代表性传承人。
主要奖项
1958年获江苏省曲艺汇演一等奖
1962年获全省评话会演表演优秀奖
1972年获全省戏曲会演优秀表演奖
1986年获全国新曲(书)目大奖赛荣誉奖
1995年获第一届全国曲艺节“牡丹杯”奖
1996年获“江苏省精神文明五个一工程奖”
2009年文化部授予非物质文化保护遗产保护工作先进个人称号
2009年获新中国曲艺60年“突出贡献曲艺家”称号
2010年获第六届中国曲艺牡丹奖终身成就奖
2013年获江苏省委、省政府“紫金文化荣誉奖章”
扬州评话 《武松打虎》
出生:
听着扬州评话呱呱落地
1940年,来自扬州评话世家王家的庭院的一声啼哭,响彻了扬州多子巷。从王玉堂到王少堂,再到王筱堂,以及这个呱呱落地的女婴,王家香火一代代地延续着。
“从前有人说,我还在母亲腹中时,王少堂就看出我是块说书的料。”王丽堂笑道,“这也太夸张了,但是自小在评话的氛围中长大,肯定是会耳濡目染的。”
不光爷爷,爸爸都是远近出了大名的说书人,就连那些往来的叔叔们,张口也都是康家《三国》,戴家《西游》。从记事起,那些书中的英雄好汉,就在脑海里盘旋不去。那些说书人的飞扬神采,就映照在她黑白分明的瞳孔上。
王丽堂在骨子里,就对扬州评话有种亲近感。别的孩子哭闹,要用糖果哄,她一旦发起小脾气,爸爸只要抱着她去书场,她立刻就能安静下来。从三岁开始,王丽堂就会搬个小马扎,像模像样地扎在大人堆里,鹦鹉学舌一般,说上一段简短的小评话,比如她最喜欢的《武松打虎》。
有次正说得起兴,王少堂一声断喝:“错了,打头。”意思是让她重头开始说,年幼的她却无法理解,甩手就打了自己头一下,逗得众围观者捧腹大笑。
学艺:
破了“传男不传女”规矩
天赋过人,又无兄弟可传,王筱堂就想让她继承王家评话。可是,王少堂一直不点头,不仅仅是坏了“传男不传女”的规矩,更主要的是在旧社会很多女说书艺人的身世都比较凄凉。“爷爷是希望我能上大学,然后到邮局或者银行这些体面的单位去上班。”
但是,王少堂看着解放后新中国的一派祥和气象,也彻底打消了顾虑,他一把就把王丽堂抱上了书台。雏凤试鸣声清越,很快,王丽堂就博得“十岁红”的名头。
跟着王少堂学艺,并不轻松。王丽堂是家中独苗,平日里王少堂对她是宠爱有加,就如全家只有她一个人可以跟王少堂同桌吃饭。但到学书时,就是“不近人情”的苛刻。
“每天清晨4点起床,先练上一段嘴上功夫,然后练习书法,再背一段熟书。吃完早点,就开始上生书了。”上生书,最让王丽堂害怕,王少堂说完一段,要立刻“还”给他,如果说不上来,立刻就是一个响亮的“毛栗子”敲在头上。要是一直“还”不上来,饭也别想吃,觉也别想睡。
说书:
祖孙三代同台说书
一名评话演员,肚中就是有千百本书,也要站到台上说出来。在上世纪50年代,很多老书客们,都是极为幸运的,因为他们亲眼目睹过,王家三代说书人同台说书的盛况。
“爸爸是早场,我是下午场,爷爷是晚场。我说武松,爷爷就说宋江。当然,听爷爷说书的听众是最多的。”初生牛犊不怕虎,在各地书场,王丽堂从未有过胆怯的感觉,她也有了个封号,名叫“王大胆”。
可“王大胆”也有害怕的时候,那时在南京大红楼说书,王少堂虽从来不在台下听她说书,可每天都能指出她说书的不足。王丽堂心中有疑问,“难道爷爷会神机妙算不成?”后来,王丽堂才知道,她在台前说,王少堂就躺在幕后的长椅上,一把茶壶一杆烟,听孙女说书。不在台前,是怕她紧张。
王丽堂印象最为深刻的,就是王少堂每到一地,并不忙着说书,而是必定会带着王丽堂,参观当地的名胜古迹,并讲述各种传说故事。“作为一名评话艺人,需要成为一个杂家,古往今来的事情,什么都要知道。”
靠着传统的“口传心授”,扬州评话走过了很多年,王丽堂学会的《水浒》四个十回,就是靠着向祖父、父亲不断“还书”的方式,一字一句学会的。只有将口头传承转换成书面文字,才能更好地保存这项艺术瑰宝中的精华。
在时任中国曲艺家协会主席陶钝的关注下,《武十回》正式出版了。对于扬州评话来说,这是一件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大事。但是,王少堂却并未因此感到欣喜,反而是在家急得直跺脚,因为书中很多东西都被删除了。在那个年代,社会上对于评话艺术的表现形式,还有一些认识上的限制。书中有关“王婆”、“潘金莲”的一些段落,遭到很大的删改。“虽说这些情节,确实牵涉到一些男女情事。但是,通篇没有一句粗俗露骨的话语,反而是字字珠玑,绝对不是糟粕。”王少堂口述出的120多万字,出版时只有80万字。
爷爷对于艺术的较真,深深影响到王丽堂。但是当时,她对爷爷的着急,也有些不理解:既然这个版本出得不够好,到有机会的时候,再出一部,不就得了?但是,她没有想到,这竟是王少堂看到的唯一一部正式出版的王派《水浒》。
“王派水浒”代表性书目《武松》
诀别:
未能见爷爷最后一面
19岁的时候,王丽堂调入了江苏省曲艺团。她虽不愿意离开家乡,但是作为一名说书艺人,本来就是要到处跑码头的,当时的她也没有多想,打起行囊就走。
那时候,王少堂长居扬州。一有机会回扬州,王丽堂都会跑回家在爷爷面前撒会娇。“行李就寄存在长途车站,一路小跑回来,和爷爷说说话。爷爷就说我傻,怕我跑得辛苦,还说自己最大的心愿,就是能够在他终老时我能在身边,他还有话要对我讲。我就笑着对他说,您还有的过呢!”
可惜,王少堂不幸离世,王丽堂连爷爷的最后一面,都未能见着。爷爷想要对她说的话,也永远不知道是什么了。“心如刀绞,痛不欲生。多么希望当时能够在他身边,哪怕,只是一副简陋的棺材;哪怕,只是一捧薄薄的泥土。”任何时候,提到这段往事,王丽堂都掩饰不住最为深切的悲痛。
王丽堂与祖父王少堂
还书:
八年坐穿两张藤椅
不能见爷爷最后一面,在很长一段时间内,王丽堂都无法从这个巨大的悲痛中走出来。以前在爷爷面前还书还习惯了,她还是每天都站在王少堂的遗像前,还一段书,“时长时短,有时候就是一段诗词,但是必须要说,不说心里难受。每天说一说,就好像爷爷还在身边。”
渐渐地,一个念头在她心中萌发,那就是将“王派《水浒》”的四个“十回”全都整理出来,这样也是为了弥补爷爷在《武十回》上的遗憾。“没有人要我这样做,我就是自己跟自己赌一口气,非要弄出来不可,完全是自己跟自己不得过。”
这就是在她的记忆中,难以磨灭的“八年还书”。一台旧的收录机,堆积如山的磁带,几乎每晚夜不能眠,双腿重如千钧,坐穿两张藤椅,落下一身病痛,王丽堂终于将《武松》《宋江》《石秀》《卢俊义》四十回共400余万字整理出来,并于1995年出版。
“全部整理成功的那个夜晚,我趴在桌子上哭了1个多小时,我终于将王家艺术传承了下来。”
祭拜:
一朵“牡丹”献王家
或许,王丽堂自身并不知道,在八年还书的过程中,她在扬州评话艺术上的成就,也到达自身的顶峰。在继承了王少堂“甜、粘、锋、辣”的基础上,王丽堂形成了自己的艺术风格。她说演脆雅,语言洗练,更富时代特色,咬字讲韵,张弛有致,各种口法运用娴熟,被誉为“江南秀口”。
1997年,中共江苏省委宣传部专门成立了“王丽堂评话艺术领导小组”,录制了经过精选浓缩的《武松》录相带,分五十个段子共计1000分钟。第二年,在中央一台、中央八台同时连续播放。“我倒并不在意是否能上电视,但是对于王派《水浒》来说,这是一件大事。听着电视里传出来自己的声音,我在心里默默对爷爷说:孙女没给你丢脸”,王丽堂这样说。
2010年,王丽堂获得了“牡丹奖”终身成就奖,没过几天,她就在儿子的陪伴下,回到扬州,将奖杯献在王少堂的墓前。“我在台上领奖时,就想连夜赶回扬州,把这朵‘牡丹’奉给爷爷,告慰他的在天之灵。”
在王少堂的墓前,王丽堂看着新塑的造像,那栩栩如生的神情,和惟妙惟肖的动作,仿佛爷爷又站在面前,亲切地叫她“错了,打头”,严厉地给她一个“毛栗子”,更多的,还是爷爷那慈祥而温暖的笑容,绽放在波光粼粼的瘦西湖畔。
“后来,我又去了镇江,那里有爸爸王筱堂的墓,本来还想去把这朵‘牡丹’给王玉堂‘看看’的,可惜至今都没能找着。这朵‘牡丹’,不是我个人的,是属于整个王派《水浒》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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